DyeD-Vampire

替嫁新娘(40)

网上闲人:

“他还能做什么呢?” 

撒加·德·朗格维尔公爵环抱双臂、微侧着头看着面前的沙盘。这是在他的首相府的作战室里,位于室中央的巨大的沙盘上标着布列塔尼亚叛军所在的位置,以及从四个方向向它包围过来的王国军队。 

“完全是死棋!”撒加嘴角略略斜了一下,“我在想塞维涅侯爵是不是已经吓得不能动弹了。” 

“这样的布局对塞维涅侯爵来说的确是插翅难飞,”立在一旁的穆·德·法兰伯爵温言细语地问道,“但如果不是侯爵而是那个孩子在指挥又会如何呢?” 

撒加微扬了一下眉,“我怀疑侯爵会把兵权交给一个孩子。” 

“他是那个人的孩子。”穆沉声说道。 

“那又怎样?”撒加微微一笑,“不管他是谁的孩子,也不管他有多聪明,他毕竟是个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孩子。即使是他那个威名赫赫的父亲,在他这个年龄也没单独统领过一个军团。再说,他有能力服众吗?在现在这样的危势下,侯爵的一万人马会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一个毛还没长气齐的孩子?” 

穆微垂下头,“如果这种不可能的事发生了呢?” 

撒加深深地看了一眼穆,“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。” 

“是。”穆点了一头,他拿起放在沙盘边的一根细长的杆子,指着沙盘上两军的阵势说道,“现在侯爵的人马是被我们困住了,他若想脱困,必定选择向北或向西突围。因为我们东边和南边的两路军团虽兵力上弱了点,但它们的后方是重兵屯积的要塞,他若傻得想从这两方突围,必落入更大的陷井。而另两方,虽每一方的兵力都足以消灭他,但若成功,向北的话可以与英国人汇合,向西则是回到布列塔尼亚的腹地,便于补充兵力和物资,所以如要突围以求生路,必定选择这两方。” 

“嗯,你分析得不错,这两方的确是侯爵唯一可选择的生路,不过也是他的死路。正象你说的,北路和西路它们任何一方都比侯爵的军队强,而且即使一方出了问题,另一方也能及时支援。不过那样的事根本不会发生,”撒加轻笑了一下,“单以阿鲁迪巴的铁甲军就足以在瞬间把叛军碾得粉碎了!如果东路和南路的行军能更快一点的话,或许还能赶上分得最后的胜利果实的残渣。” 

“这就是问题的所在,”穆又指了一下沙盘,“我们的包围圈并不严密,东南两路比另两方要迟两天的路程,现在离叛军最近的是北路,接下来是比北路迟一天路程的西路,如果叛军利用这点,打一个时间差,那么那不可能的事也会变成可能。” 

撒加微眯起了眼,“你的意思是,叛军先消灭掉北路,然后再掉头迎战西路,趁东南两路未赶到之际,撕破包围圈逃走。” 

“这不是不可能。” 

“可能?”撒加冷哼了一声,“如果他们能一举击败北路的阿鲁迪巴的铁甲军,那还有谈可能的资格!” 

穆深吸了口气,“你我都知道阿鲁迪巴的铁甲军并非不可战胜。阿鲁迪巴带兵打仗就象他本人的性格一样喜欢直来直去,幸好他的豪勇和铁甲军无坚不摧的威力弥补了他战术上的不足,使他能纵横驰骋至今未逢对手。不过这种威势若遇上智计百出的高手也会在瞬间瓦解。” 

撒加默不作声地看着沙盘,他的内心也有相同的担忧,但又觉得过高估计对手也不见得是好事。 

穆看了他一眼,继续说道:“接下来是西路军,阿布罗迪在战术上无疑胜过阿鲁迪巴许多,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他都有上佳的表现。你把他安排在阿鲁迪巴的近侧,应该是考虑到万一有意外发生,由他来扳回败局是个不错的人选。不过,阿布罗迪有一个致命的弱点,他很骄傲,很容易中对手的激将计,如果他的这个弱点被这次的敌手知晓,我担心……” 

看见撒加紧皱起了眉头,穆停住不说了。 

静默片刻后,撒加抬起了头,“你说的很有道理。不过能在击败阿鲁迪巴之后又立刻迎战阿布罗迪,并把他击溃,这样的大手笔,你、我、沙加可能,但你说那个孩子能做到就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?” 

穆微垂下眼帘,“他做的匪夷所思的事还少吗?” 

撒加微怔了一下,停了一会儿,他轻笑道:“如果他真的做到了,那我会很有兴趣地继续把这场除叛的游戏玩下去。塞维涅的无能让我倒足了胃口。” 

“公爵大人是打算把布列塔尼亚变为血海吗?”穆抬起了眼帘,碧绿的眼波有些冷然。 

撒加似对他突然对自己用敬称有些意外,他微眯了一下眼,冷冷地说道:“布列塔尼亚人本来就不是法国人,他们是不列颠来的凯尔特人,占据着我们的土地却不肯服从我们的统治,还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挑起事端,对这样的人我们根本不需要客气!” 

穆秀丽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阴郁之色,“难道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做法?” 

撒加微微叹了口气,“穆,你驯过性子暴烈的野马吧?你是先给它燕麦吃还是先用鞭子让它畏惧你?布列塔尼亚人就象一匹不服管束的野马,如果我一味地给他们好处,并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臣服,只有让他们亲身体会到我们的强大,让他们象野狗一样被我们追赶,随时面临生死的边缘,他们才能深深体会到被他们丢弃的和平是多么珍贵!到那时,我再对他们施以仁政,恩威并施之下他们自然不敢再有异心。” 

“是我短识了。”穆喃喃道,眼中的冰冷之色慢慢退去。 

“你还要称呼我为公爵大人吗?”撒加笑问道:“被你这个知交如此见外地称呼还是第一次啊,真是让我心里好难受呢!” 

“是吗?”穆也笑了起来,“我还以为你是冰与铁铸成的强人呢!” 

“强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啊!”撒加微微叹道,脸上的表情似有些伤感。 

穆很关切地看着他,“加隆的事你打算怎么办?” 

撒加没有立刻回答,他微抿着嘴角,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沉的思虑。过了一会儿,他说道:“我倒是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他彻底清醒过来,不论从哪方面来讲,他跟那个孩子都不能再有任何瓜葛了,这种会毁了他一切的孽缘是绝对应该中止的!” 

“撒加,感情的事是一团乱麻啊,没有那么容易理清的。” 

“那就让他用利剑斩断吧!” 

“撒加,你不会……”穆吃惊地看着一脸冷酷的撒加,“你不会想让加隆去剿灭那孩子吧?” 

“如果真如你说的,那孩子有能力冲破包围圈,把已快熄灭的战火重新点燃,我会让加隆去追击斩杀他的!”撒加的眼中绽放着冰一样的寒光,“加隆是个多情种,不过他也是个公私分明、意志坚定的军人,在感情与国家大义之间我深信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!” 

“那是残酷的选择!”穆悲哀地摇了摇头,“加隆不会杀了那孩子,但那孩子,以他骄傲的个性,失败就等于毁了他。他对加隆的误会本来就很深了,这下他更不可能原谅加隆了。撒加,这是你希望的吧?让加隆彻底地失去他所爱的人的心!” 

“是,那是我希望的,”撒加的神情有些木然,“我不希望我唯一的弟弟走上一条不归路,我不能看着他滑向深渊而不拯救他……” 

穆还想再说什么,撒加一抬手阻止了他,“今天就谈到这里吧,我有些疲倦了,想单独呆一会儿。” 

穆点了一下头,默默地退了出去。

撒加在深红色的丝绒高靠背椅子上呆呆地坐着,一边无意识地把玩着办公桌上的黄金狮子镇纸一边想着事情。过了一会儿,他站起身来,走到身后挂着巨幅画像的墙壁前,伸手将画像底下一个装饰用的金色圆盘按顺时针方向转动了三圈,又按反时针方向转动了五圈,只听见喀喀两声轻响,一道隐蔽的小门从旁打开了,撒加走了进去,顺手关上了门。 

走过一段昏暗的过道,撒加来到一间十平米大的密室。整个房间的光源因只来自接近屋顶的一扇极小的窗户,所以不点上蜡烛的话,屋里的一切还真看不清楚。因为极熟悉这里的环境,撒加习惯性地走向放蜡台的地方。他刚要伸出手去摸索,突然一股劲风向他的面门袭来。撒加一侧头,避过猛击过来的拳头,抬腿踢向偷袭者的腹部。同时他的双手也不闲着,抓住对方击空的手臂猛地一拧,紧接着他很满意地听到了对方痛苦的一声闷哼。 

“精神满不错的嘛!”把对手撂倒在地后,撒加一边点蜡烛一边轻松地说道:“不过在你的体力恢复前,我劝你还是静下心来调理一下自己的情绪。” 

点燃蜡台上的六根蜡烛后,明亮的烛火让整个房间亮堂起来。撒加转过身,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加隆,眼中闪过一丝不忍。加隆的脸色苍白得吓人,凌乱的长发半掩住了他俊美而瘦削的面容,布满血丝的眼眸痛苦得象是徘徊在地狱里的野兽。他轻蔑地瞪了一眼撒加,随即动作迟缓地走回位于墙边的一张铁床前,象是放弃一切似的,仰面躺倒在床上,闭上了眼睛。 

“不想跟我说话吗?我亲爱的弟弟?”撒加拉过一张椅子,面对着加隆坐下。 

“卑鄙!无耻!”床上的加隆恨恨地吐出这两个词。 

“卑鄙无耻吗?”撒加交叠起双腿,满不在乎地说道:“用这两个词骂我的人太多了,完全没有新意啊!” 

看见加隆半天没吭声,撒加继续说道:“本来我是想给你戴上手铐脚链,不过考虑到那对你无疑是羞辱,我才对你下了一点药,比起你让你的情人完全不能动弹,我只消掉你四分之三的体力可真算得上是仁慈的了。” 

加隆猛地睁开眼,“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?” 

“每个人都有弱点,”撒加闲闲地说道,“拉达曼迪斯的弱点是米洛斯,我只要让他相信我会对米洛斯不利,他自然把这些他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告诉给我。啊,我再说一句,用在你身上的药并不是拉达曼迪斯提供的,那小子死活都不肯对你做这种事。虽然爱情让他冲昏了头脑,但对你的友情他还是看得很重。” 

加隆冷哼了一声,“你怎么突然好心起来了呢?居然会为了怕我误会拉达曼迪斯而为他辩解。” 

撒加淡淡地一笑,“对友情忠贞的人我一向很欣赏,虽然拉达曼迪斯对我来说是个潜在的敌人,但他对我的弟弟如此卫护我很高兴!” 

加隆闭了一下眼,“说吧,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?” 

“我也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环境让你静心休养,如果你肯放弃那段荒唐的感情,我愿意马上放你出去。可是加隆,你让我很失望!你回到巴黎后成天逼着我让我允许你去前线找回你跑掉的情人,这样荒唐透顶的事我怎么能答应?”撒加烦躁地向上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,“我不答应,你就要一意孤行、单枪匹马地去找他,加隆,你这是逼着我把你囚禁起来啊!我知道你的狐朋狗友很多,一个不小心,他们就可能把你救出去,所以我也是不得已才把你关在这个只有我知道的密室里。你怎么怨恨我都无所谓了,我不想我唯一的弟弟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把自己的一生给毁了!” 

加隆笑了起来,笑声中充满了凄凉,“我想哥哥你是从未真正爱上过一个人吧?所以你才会在这里跟我大谈感情毁灭一生。你不知道真正的毁灭是什么,因为你没有这样的经历。让我来告诉你吧,爱上一个人毁灭自己的一生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你爱的人认定你并不爱他,不管你有多少爱语想对他说,他都听不到,也不愿听,他带着对你的恨将自己投入地狱,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坠入深渊竟无法阻止,那才是真正的毁灭!” 

撒加默默地凝视着一脸辛酸的加隆,良久,他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你陷得太深了,好好在这里呆着吧,有空我会来看你的。” 

他站起身欲走,加隆突然从床上翻滚下地,跪在他的面前泪流满面地哭着哀求道:“撒加,求你了!让我去找他回来吧!如果等他死在战场上了,那一切都晚了!” 

撒加冷淡地撇了下嘴,“你关心过度了吧?你那个小情人,穆和沙加对他的评价都很高,我也等着看他的精彩表现。再说真让你去,他会因为你的一番动人的言辞就乖乖地放下武器回到你的怀抱?你是我法兰西的第一名将,不会不知道现在是剑拔弩张的时候,只有敌我的血战,没有卿卿我我的爱情戏码!我看你的脑子是进水了,竟不分轻重地跟我提这些要求,好好整理一下你的头脑,该你上阵打仗时我会来放你的!” 

不理会颓然倒地的加隆,撒加向密室外走去,因为是身处黑暗,他也就不在压抑自己的情绪,一颗滚烫的泪珠从他有些发涩的眼角滑落了下来。 

加隆,我想救你,可你太让我失望了!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泪迹,定了定神,暗自在心底下了个决心,不论是为法兰西,还是为你,加隆,我都不会让那孩子继续存活在这个世上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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